穩(wěn)健儒雅、禮繁教厚的漢族黃河文化,講究的是儀態(tài)有度,喜怒勿形于色,從而造就了漢民族的溫文爾雅,但同時也磨掉了漢民族的豪放開朗。在某些問題上表現(xiàn)出一種十足的“小家子氣”。比如,蒙古人的帳篷可以接納任何一個遠(yuǎn)道而來的陌生男女,而一些儒家文化統(tǒng)治的地區(qū),連回娘家省親的閨女、女婿都不能同居一室。
同理,這樣一個講究“笑不露齒”、“足不出戶”、“餓死事小,失節(jié)事大”、“男女授受不親”,將男女之交視為非正常的民族,束縛便必然較多,自然也難以創(chuàng)造出什么真正的民間歌舞。所以,在那個年代,同屬忻州市的忻、定、崞、代的商貿(mào)活動也很繁盛,那些地區(qū)的漢子們“走西口”者也不少,可是,雖然他們中大部分人正值青壯年,一路行去,卻只管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默默前行,寂靜得如同刮過一股微風(fēng),連點(diǎn)塵埃都未濺起。而河曲,還有臨近的保德、念頭的漢子們同樣是一路走去,卻無所顧忌地放開嗓子吼了,撒下一路或高亢或悠長或歡暢或哀傷的歌吟:
大青山上臥白云,
難活不過人想人。
大青山的石頭烏拉山的水,
親親的兩口子誰也見不上個誰
……
留在家里的婆娘們同樣無所顧忌,在炕頭,在街頭,在地頭,心有所思便亮開嗓子吟唱起來,將難耐的寂寞和無限的思念化作一聲聲勾魂攝魄、令人心動的山曲:
聽見哥哥回家來,
熱身子撲在冷窗臺。
聽見哥哥喊一聲,
圪顫顫打斷一根二號針
……
從而給我們留下一筆豐富的文化遺產(chǎn)。這絕不是緣于個體生命之間偶然性的差異,而是帶有普遍性的兩種文化以及相關(guān)的兩種道德是非或人生態(tài)度的不同。
慶幸的是,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環(huán)境,漢民族儒家文化對人性的種種壓抑和約束,在河、保、偏一帶便相對較少、較弱,使這里的人們“因禍得?!?,少了些道德的捆綁,多了些人性的自由。請看下面這段歌詞:
男(唱)哎呀,灰女子,不好了
你媽媽串門回來了!
女(唱)我媽媽回來我不怕,
誰讓她養(yǎng)到我十七八。
多么坦率!多么豪爽!多么理直氣壯!這樣的話都敢說出口中,還有什么話不敢說、不敢唱?這里的人們就是這樣較少顧忌,率性而為,或因欣喜而歡歌吟唱,或因悲哀而長歌當(dāng)哭。
他們敢唱,也想唱。哪怕是牧羊人躺在草地上仰望著藍(lán)天白云的時候,嗓子癢癢的,也由不得想吼幾聲,以表達(dá)心中所思所想,消磨那寂寞的時光。倘若愛上了哪個姑娘,許多話在公開場合不便說,這時便可一吐為快,將一腔悲情毫無保留地吟唱出來。河曲地廣人稀,常常是一道梁、一座岇只有一個人在孤獨(dú)地勞作。于是,唱幾支自己編創(chuàng)的山曲,便成為化解艱辛和排遣孤獨(dú)的最佳方式。山岇就是舞臺,群山就是聽眾,“舞臺”選得好,“聽眾”還會發(fā)出熱烈的回應(yīng)。還有那舊時的“扳船漢”,他們長年生活在水上,經(jīng)常是三月兩月才能見妻兒老小一回,因而吼幾嗓子唱幾聲便也成為他們的必然選擇。
總之,特殊的生存環(huán)境,使得唱山曲、唱民歌成了河曲人一種生存的需要,一種最為理想的自娛自樂方式。
來源:河曲視窗網(wǎng)